陈子奋(1898-1976),字意芗,原名起,号无寐,晚年别署水叟。以诞生於宿月埕,因名所居曰宿月草堂,後移居月香衙,因又名曰月香书屋,画室曰鸟石山斋。福建长乐人。
父吉光,字璧如,业塾师,篆与印皆宗邓石如。子奋先生少受濡染,髫龄即习篆刻,又好国画。年十六,出任小学图画教员,先後历任职业学校及各中学教席。二十余岁,即以鬻艺自给。数十年来,於国画篆刻,精研不懈。其画深得陈洪绶与任伯年用笔之妙,所作白描钩勒,笔法挺劲,尤长花卉写生,徐悲鸿先生尊为生平畏友,所作《陈子奋白描花卉册》共—百四十幅(一九五九年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),凡习国画钩勒者,莫不奉为圭臬。晚年,福建省文史研究馆聘为馆员,美术界又推为国画研究会理事长、美术家协会福建分会副主席、福州美协主席,於绘画艺术之创作,对国画後辈之诱掖,与工艺美术生产之指导,均不遗余力,卓著劳绩。时福建省艺术学校、福州艺专、福州工艺美术学校诸生,亟盼子奋先生亲为启迪,因设讲座,每周授其创作体会,群称善焉。
子奋先生之篆刻,其成就不亚於国画,生平治印以数千计,,早岁刻有水游人物、百将、百美,及剑侠诸印谱,晚年复成百花、爱国诗人、画中九友、地支圆等谱,均获时贤推许。曾自言:『余学篆治印,垂六十年,求其一点一画圆融藏锋,而迫近於甲骨、钟鼎、玺印者,接前贤之步趋,冀发扬而光大。』成就确有可观。诗人陈衍评其印曰:『融冶皖浙二派於一炉,而追摹秦汉,瘁心力以赴之,故其笔力苍劲深厚,驳驳乎奄有完白、冬心之长焉。』徐悲鸿以所绘《伯乐相马图》赠先生,附以题记云:『戊辰夏尽,薄游福州,乃识陈先生意蔀,年未三十,已以篆刻名其家,为余治「游於艺」、「长颅颔亦何伤」、「天下为公」诸章,雄奇遒劲,腕力横绝,盱衡此世,罕得其匹也。』又致其函求印云:『足下於印,固无所不可。……当代印人,精巧若寿石工,奇岸若齐白石,典丽则乔大壮,文秀若钱瘦铁、丁佛言、汤临泽等,亦时有精作,而雄浑则无过於兄者。』陈、徐所论,皆能道其特色。其友潘主兰先生论之尤详:『合中言治印者,莫不知有陈子奋先生。陈子之治印,既通六书,更博览周秦汉魏金石文字,至若皖浙名家,曾涉而猎之。生平尤心折让之、仓石,指腕流露,则让之之意为多。奏刀历数十年,无间寒暑。案头石累累,不旬日间,积稿辄盈寸。资之深,故成也大。闽之中,篆刻家或有未能出其右。顾前此风会未开,而陈子开之;後此时流屡变,而陈子亦无不变之。唯蕴於中厚,发为纷华、为奇崛、为典重,皆随变所适。因知艺之至,初必以法,而底於无法,然非无法,法一而变多,遂臻幻境。暮年往往创新意,大胆用简体字刻烈士名言,人益以是争宝之。』以其相知深,故能言之确当也。
子奋先生著有《颐谖楼印话》,所言治印,时有胜义,如云:『刻朱文须留意於白,刻白文须留意於朱。求之实者,必意之虚。求之此者,必意之彼。庶几变化在手,元气淋漓。』又云:『边阑与印字,有相生相发之妙。其断也不得不断,其续也又不得不续;绩所以蕴其精神,断所以疏其气势。汉碑额、六朝墓志,有先作书而後画界阑者,其例甚显。今人用刀棱石片,妄意敲击,或并及其字,破烂残缺,目为苍古,离道远矣。』而於印跋中,亦往往抒其印艺见解,如云:『汉金文人印,邓完白後赵撝叔、黄穆父俱优为之,窃以为瓦当、玉符、石刻,碑额亦未尝弗佳,广收并蓄,熔为一炉,印篆境域,当更广阔也。』『古人书从印人,印从书出,刻印正所以学书,不书而求印之精殊难。』『学浙防瘦利,学皖防妩媚,长揖古之人,昂头出天地。』非精通此艺,何能语此!
又著有《寿山石小志》,《甲骨文集联》、《籀文汇联》、《古钱币文字类纂》,亦为艺林所推重。